[咖塔的澳洲日記04] 仲介與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My First Intimate Contact with Labor-hiring Company
落地之後，人生地不熟的我們為了要辦手機號碼、稅號、銀行帳號，必須要找超市和銀行，也要有個固定的地址收受文件，所以我們在離市區不遠的背包客棧待了一個禮拜多。之後，經過了一段相當曲折離奇的過程，我們終於搬進了落地之後的第一間share house。那是一棟相當老舊的房子，前房客（八個香港人）離開，正好換上我們這批菜包入住。關於住宿的故事，之後會另闢一篇文章再詳述。
入住之後沒多久，同住一個屋簷底下的台灣同胞提議同樣都還待業的大家，一起到市區去找仲介、投履歷。一般說到仲介公司，我們想到的既定概念就是「介紹工作給你，然後從中抽取介紹費用的公司」。對於這種以資訊壟斷謀利的行業，我其實是相當排斥的。但礙於人生地不熟又菜，想說履歷印了一堆也是要送出去，而且也不見得丟履歷就會上，就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一起去了。
在他們的帶領下，我們來到市區一間幾乎可以說是專門仲介亞洲人（台灣人和香港人居多）的仲介公司，AtWork Personnel。這間仲介公司主要的業務，就是把人送到零售業、工廠或農場工作，像是收銀員、工廠包裝、農場收成、倉儲物流等等。
丟履歷其實相當容易，通常除了把履歷交給仲介之外，還會有個簡單的面試，其實也是大致上測試一下你的英文聽說能力。面試內容不外乎問問你現在住哪裡啊，有沒有車啊，會在這裡待多久啊，然後就是要你回家等電話。
工作來啦！
幸運的是，在丟了履歷之後沒幾天，我就接到了仲介的電話，要我今天立馬到辦公室談，可以的話就要直接送我去超市工作。二訪仲介的當天，其實就是直接確定我的工作意願，說是一週30小時的超市收銀工作，要我至少做半年，可以的話就簽約，然後去找超市老闆。聽說澳洲的夏天（正好又碰上聖誕節）消費力相當強，適合賺錢。又因為我們一落地就花了不少錢，想說花幾個月穩穩的賺一點錢，接下來再移動也不錯，就接受了這份工作。仲介還特別強調，如果我無法完成半年的工作，最後一筆薪水會被扣掉違約金400澳幣。
簽約的時候，我還問AtWork的工作人員說「那我是不是還要另外付介紹的費用？」，對方還大為驚訝的說「不不不，我們不會再額外收取任何費用」。我馬上想到背包客聖經《澳洲打工度假聖經》上面寫的『澳洲大部分的仲介都是這一類的，請把「仲介幫你找工作你不需要付錢」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陳銘凱，185）』，就放心的簽下去了。
在「必須至少做六個月」的情況下，我誤以為這是個全職的穩定工作，接下來就只要穩穩的好好做個半年，就可以存一些旅費，之後就能夠好好的旅行一陣子。
仲介其實是派遣公司
殊不知，我簽下的契約其實是讓我成為AtWork Personnel的派遣工。原來AtWork和超市簽約，負責派遣人力到超市做收銀和後場工作，分擔超市的管理人事成本，並且支付薪水給我。透過這樣的交易合作關係，原本應該由要派單位（超市）自行負擔的人事成本，部分轉移到派遣公司身上，超市短時間之內就可以得到需要的人力補給，還少了部分的人事成本負擔，而我就是這場交易底下的商品。
一般來說，要派單位花一點小錢把人事業務外包，請別人來幫忙處理這件事，自己好多花點時間研究怎麼賺錢，好像很合理。但實際上是，我作為一名受僱的派遣工，與老闆的關係卻變得很微妙。
職場三角關係
我有兩個老闆，一個是付我薪水的老闆（派遣公司AtWork Personnel），另一個是實際上指揮我工作的老闆（超市）。
我在超市工作，和其他同事一樣都是黑色的制服，一樣的超市裡面工作，卻莫名奇妙的感到格格不入，被一道無形的牆分隔開來。明明大家一樣上下班，打一樣的卡，同樣負責收銀、點貨、上貨，其他員工可以直接在店裡的櫃子拿到薪資條，我們這些派遣公司底下的員工，卻不是從超市拿到薪資條，而是派遣公司會email寄給我。
而當我對於我的薪水有疑慮的時候，我找超市的老闆問，卻是一問三不知。甚至有一次對方非常生氣，我得到這樣的答案：「是這樣的：我打電話給他們（派遣公司），要求找新的人來。我回報每週的時數給他們算薪水。就這樣。所以，你第一天來的時候，問我薪水的事，我什麼都沒辦法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負責的業務！我不知道！你得去問他們！」
我受僱於派遣公司，薪水也從派遣公司來，照理來說，工作上有任何問題，都應該找派遣公司才是。但是實際上，我在超市工作，受超市老闆的直接管轄和指揮，明天幾點來上班、幾點走也都是他決定。那我到底應該對哪個老闆負責呢？身體不舒服想要請假的時候，到底是要跟哪個老闆請假才對？超市？還是兩個都要？同事想要跟我調排班日期，叫我幫她頂她的班，應該跟超市講好就可以了吧？還要跟派遣公司說嗎？對兩個老闆來說，這樣的分工合作雙方都很滿意，一邊有人可以用又可以不用管其他事，另一邊只要稍微負擔一點行政成本就有錢可以賺，但這樣的職場三角關係，對我來說就像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三角戀情。
勞動彈性化：壓迫你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除了我和兩個老闆的三角關係之外，派遣帶來的彈性勞動，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理論上，我在要派單位（超市）是有排班休假的，但作為派遣工必須隨時聽候派遣公司和要派單位差遣，即使放假，接到電話還是得去上班，隨摳隨到。當然，你也有權力拒絕在放假日上班，但既然是派遣公司，就是要確保它的人力調派非常具有「彈性」，所以通常拒絕隨摳隨到，下場就是過沒多久就得再去找下一份工作了。
在短短一個月的工作期間，我曾經一個禮拜接到三次超市（要派單位）打來的電話。在理應是我放假日的早上七點，打電話叫我起床，要我今天去上班。或是我明明上半天班，中午再去上班就好了，卻在早上九點接到電話，老闆要我待會十點去上班。作為剛到的菜鳥，自然沒辦法如此輕易的拒絕提早上班這件事，最後總是摸摸鼻子取消掉原本的行程，乖乖換上制服工作去。
有時候，店裡實在清閒得很，點貨都做完了，也沒有新的貨要上，客人也不是太多，老闆就會直接告訴我們：你們四個收銀的，自己討論一下看誰要先回家，留兩個人或三個人就可以了。於是，我們就莫名其妙的被放了一、兩個小時的無薪假，提早打卡下班，只好很囧的打電話給小攸，請他來接我回去。
在這樣「彈性」的工作條件之下，我有時候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排自己的行程，雖然還不致於到生活大亂，但彈性工時的確對我的生活造成重大的影響。原本應該是週二到週六固定的排班時間，卻總是會接到電話要我提早上班，或是被老闆告知要提早下班。放假日的早上醒來，原本應該是在家裡悠閒的吃個早餐，規劃今天的活動，卻又有點不太確定今天到底能不能好好的出去玩，常常擔心下一通來電是否又是老闆要我去上班的電話，但又無法直接把手機關機，或是拒接老闆的來電。
暴風雨前的寧靜
正當我還在想著，我認識的澳洲是一個勞動意識、環保意識抬頭的國家，怎麼會有這麼鳥的老闆，動不動就擾人清夢大清早叫你上班，看你沒事又叫你提早下班，放你幾個小時的無薪假；正當我還在想著，要把這些帳記著，等到我離職的時候再一併算回來，哼哼；正當我還在想著，在超市忙著迎接聖誕節之前，我應該會穩穩的在這裡做上好一陣子......
想不到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敬請期待下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