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攸的澳洲日記02] 巷弄中的澳洲故事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派報。所謂的派報不是你想的那種一大清早挨家挨戶送報紙的工作,如果能做那個倒算是不錯的,我做的是許多國中生、遊民打的那種零工,一邊頂著太陽走路,一邊挨家挨戶的把垃圾一般的地方廣告報塞到信箱中,總之是一份不太討人喜歡的工作。
走過好幾百條澳洲的街道,看了上千間澳洲的房子。過程中有時是有趣的,比如說被狗吠、被貓聞,遇見很多照顧花園的大叔大嬸,看到風格各異的澳洲建築等等。作為房地產業發達的國家,從房子與街道也常常可以看得出當地的社區文化。
澳洲是一個富裕的國家,擁有發達資本主義社會中不斷擴張的金融資本、土地商品化,又有充沛的礦產與觀光資源,以及廉價的大量外國勞動力和農牧業,澳洲憑藉著先天的條件,在這幾十年間不致於落得和歐美諸國一樣經濟陷入泥沼無法脫身的下場。
巷弄中的澳洲
澳洲普遍以平房為主要居住型態,但又因為區位不同有不一樣的狀況,比如說只要接近河流五百公尺,聚集的就是比較新穎、高級的房舍,而高速公路附近,往往則是台灣常見但在澳洲卻不普及的公寓住宅,街道常常可以看出各個社區的經濟狀況,我現在派報工作的範圍也包括許多治安不良的社區,裡面許多是華裔、印度人、澳洲原住民的居所。
我們曾經在公車上被「阿寶」拉扯並斥責我們這些骯髒的亞洲人不該坐在公車中間的座位,應該滾到車廂最後面去。亞洲人來到澳洲第一個不愉快回憶常常是俗稱「阿寶」的騷擾,阿寶是澳洲稱原住民「Abor(土著,Aboringinal)」的諧音,澳洲原住民在澳洲對過去白澳政策的反省與後續轉型正義的運動中,不論是自我認同還是社會認同都有了很大的轉化。或許是澳洲的政府和原住民都在追尋著過去傳統文化中那失落的一塊,所以在澳洲原住民現在更加能夠抬頭挺胸的認為自己是國家的主人,並且從歷史的壓迫中走出來。
即便如此,在澳洲還是有很多無形的歧視在各種地方,原住民在外貌上很容易辨認,而普遍教育程度較低也使得他們在澳洲被白人嘲笑、看不起,認為這些土著吃掉很多的國家支出等等。部分原住民把這樣的憤怒轉移到大批進入澳洲的亞洲移民和亞洲背包客身上,認為這些黃皮膚的人擅自侵入了他們的國家。
有時我覺得,來自原住民的歧視其實還好,反而是當我跟白人巴士司機打招呼、道謝時,所受到的無視更令人難過。
澳洲的垃圾製造者
派報工作在一個月中做了不少,包括地方廣告報、各大超市商店的折扣型錄,還有電話簿的派送。做這些工作的時候,因為沒有任何指揮管理關係,也不需要擔心語言上的障礙,當然薪水也低,因為沒有時數問題(就是名實相符的承攬關係),常常是沒有工作簽證的外籍學生在做。
看似輕鬆的派報的工作其實很累,要忍受刮風下雨以及澳洲最可怕的太陽,第一週我還走路走到雙腳起水泡(搬著報紙、電話簿應該走了破百公里的路吧),但就跟大部分的工作一樣,累積一定的經驗之後,生命就自然會找到偷懶的出口。在澳洲這樣一個大量使用一次性產品、幾乎不做垃圾分類的地方,我每星期可能會把一千份上下的報紙丟到垃圾桶裡,這大概相當於我實際發出去的報紙數量。
澳洲有非常多大量製造垃圾的產業,除了這些派送到府的廣告報業,超市、百貨中也充滿各種文宣品,比如說免費食譜、本週折扣、店家限定折扣、超市精選......一間店中看起來差不多的東西可能就多達四五種,而觀光景點的文宣也是可以放滿一面牆。剛開始在澳洲超市消費時,我很訝異於超市結帳時會用五個塑膠袋來分裝我們買的各類食品,更別提那間超市中可能還充滿各種無毒、有機、環境友善、公平貿易的商品及標語。如果不是澳洲擁有這麼多廉價如我的勞動力,我想大概也無法支撐起他們這樣的生活模式。
天下的老闆都是一樣的
除了找工作很難之外,第二難的大概就是從老闆那邊拿到薪水。特別是不穩定的承攬關係裡,很難確保工頭會把壓著的薪水都吐出來,就連合法以計件方式雇用我的電話簿派報公司都在我反映數次薪水有短少之後,才回覆說會在下週補齊。
我現在過著每週跟印度人故作友善但各有盤算的生活,因為他的老闆兩週才發一次薪水,他作為工頭要拿到錢才給我那兩週的薪水,但是老闆有沒有給他薪水都是他說了算。上上禮拜他說因為我亂丟報紙被投訴所以老闆扣了他二十塊,他也要扣我二十塊。在我說「不加薪我不幹了」辭職之後,他隔週突然提高了薪水,說照我說的金額付,要我回去做。
發薪日從之前說的他星期四收到錢,星期五就匯給我,到昨天改成是週末才會收到錢,現在我還在等這兩週的薪水,他說他還沒拿到錢,但先匯給我了,澳洲轉帳需要一兩天。不管是他有個惡劣老闆還是我有個奸詐工頭,我想這種事大概去哪裡都會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