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認真面對情慾的國家長大/ 2013年8月16日
凱琳夏農(Careen Shannon)/ 著
咖塔/ 譯
我第一次在彼得家過夜的時候,我們到家已經非常晚了,他的爸媽都已經入睡。我們在他位於閣樓的臥室有個美好的夜晚,但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感到非常焦慮。在美國出生長大的我,從來沒有睡在男友的家過。他的父母會怎麼看我?我要跟他們說什麼?我誠惶誠恐的走下樓,不知道該怎麼辦,心想我是否應該收拾我的東西趕快滾出去。即使我沒有很細緻的去分析當時的自己,我很清楚那時我真正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很隨便?
實際上,伊娃,彼得的母親,在樓梯的另一端以一個大大的笑容迎接我。「早安!」她說。「早餐快要好了。妳要喝咖啡還是喝茶?」她是如此的溫柔又貼心,讓我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事實上,我記得我好像有跟她擁抱了好幾次。我們很快就成為了朋友。
最近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Sex in a Teenager's Room?引起廣大的輿論迴響,包括在Slate-Huffington Post發表的文章。但對我來說,在那些住在美國的丹麥婦女使用的FB私人社團裡,我看見了最有趣的討論。我不是丹麥人,但我很幸運的在青少年時期能夠在丹麥生活。我希望每個人都可以如此幸運。
早在1970年代,在還沒有gap year(中文譯「空檔年」,指高中升上大學之間,休息一年出外旅行或是工作,進行自我探索)之前,我17歲畢業那年,有幸參加學校的交換計畫,美國田野服務計畫分派我到丹麥當交換學生。
在丹麥,十幾歲的小情侶在對方家過夜,是很常見的事情。(然而,荷蘭的Amy Schalet寫了一本書,叫做《在我家就是不行:父母、青少年和性文化》)。我不在丹麥長大,即使我的父母都自封為自由主義者,我們其實還是相當典型的美國家庭,在高中舞會的那一晚,我和我暗戀的人在車子的後座,失去我的第一次。我記得我大概10歲的時候,問我的父母說嬰兒是怎麼來的,我的父母嚇的措手不及,給了我一個半開玩笑的答案。
媽媽:拉利,你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爸爸:[緊張地笑] 不,不,珍,還是由妳來回答吧。
那次他們笨拙告訴我和我弟弟一些基礎知識,並消除了一些誤解(我以為嬰兒是從女人的肛門生出來的)。那是我們在我出發去丹麥前,唯一一次關於性行為的對話。
我的母親幫我收拾衣服時,她清清喉嚨,然後說,「所以,凱琳,嗯......妳要去,嗯,丹麥,而且,妳知道,他們比較開放,嗯,對於性行為的部份,所以,妳知道,嗯,如果有什麼事,妳想要問我......」
我趕緊安慰她說,我已經知道我需要的一切,不用擔心。她如釋重負的笑了,趕緊轉換話題,然後我們把行李打包好。
所以你可以想像我有多驚訝--與大型群居的丹麥家庭一起生活,漫步在哥本哈根的郊區--當我注意到寄宿家庭的丹麥弟弟,年僅15歲,有個女朋友經常會和我們一起吃晚餐 ...... 然後第二天再和我們一起吃早餐。她在這裡過夜,而且是在他的房間過夜。而且他的父母對這件事情都很OK。因此也假設她的父母對這件事情也很OK。我知道丹麥是很不一樣的,但我當時並沒有做好準備。
在丹麥待了幾個月之後,我愛上了一個身材高大的19歲男孩,他有著金發碧眼,名叫彼得。實際上,他是我寄宿家庭媽媽的朋友--她是一個知名的業餘螢光礦物收藏家,他則是在丹麥地質博物館認識她的科學小怪咖--所以很自然的他會時不時拜訪我的寄宿家庭。某個星期五晚上,吃完晚飯之後,他留下來過夜好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雖然他回家只要花大概30分鐘的通勤時間。
寄宿家庭的媽媽(相當正確的)假設大多數美國人比丹麥人對於性更加保守,非常擔心會違背我父母的想法,過夜的第二天她問我說(也太晚問了吧XD),她是否應該打個電話給我媽媽。我輕描淡寫地告訴她不要擔心。這不是我第一次發生性關係,而且我們有使用安全措施。事實上,由於有丹麥醫療系統支持,我去鎮上找醫生,得到處方避孕藥,而且能夠在當地的藥店免費取用。
那年的春天,我的父母來丹麥探望我,在我的寄宿家庭留宿。在他們到達的第一天早上,媽媽跟往常一樣走進我的臥室要叫我起床,她很驚訝地發現,彼得在我的床上,她錯愕的跟我們說早安,然後就快速離開。但之後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在他們飛回美國之前,我們一起度過愉快的一周。我很高興,他們接受了我已經成年,並且有能力自己做決定。我也很高興我能夠公開的承認我和我男友有性行為。那種必須躲在汽車後座做愛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現在快轉到一年後。我在夏天回到美國,準備開始我的大學生活。彼得飛到美國來找我,我的父母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但是,當我把他的行李搬到樓上,以為他晚上會跟我一起睡的時候,我的父親阻止了我,把彼得的行李搬到位於在地下室的客房,這是他們(我的父母)希望他睡的地方。彼得和我很快就決定,要提早離開,開始我們先前計劃的旅行,第二天早上就走。我父親覺得我們在路上不會有性行為嗎?當然不是。他展現出來的就是典型「在我家就是不行」的姿態,而我的母親也跟他一樣。我對於他們如此的虛偽感到非常失望。那年夏天,我們又回到了在汽車後座做愛的日子。
當我女兒在高中的時候,面對她人生中第一次認真的關係,我們公開的討論避孕這件事。她高二那年的夏天之後,她的男朋友就經常在我們家過夜,然後隔天我們會一起吃好吃的早餐。我和我女兒從來都沒有過那種父母和子女之間的「談一談」,這不是因為我害怕要跟她說明關於性的事情,或是我想要保護她不受生活的現實而受到影響,或是我只是想要假裝不知道她已經有性別情慾的這件事實,實際上我在努力創造的是我們之間的開放和信任。之後我們也時不時的會聊到性這件事,在適合的時機,自然而然的發生,就像我們平常在聊其他事情一樣。我從來沒有露骨地告訴她說,要爽爽的享受性愛,像最近被瘋狂轉貼的網誌那樣。但我希望,我創造的氛圍是,她可以自在的接受自己的性慾和情慾,同時相信我也相信她自己。她現在已經23歲,我希望她能夠爽爽的享受性愛,嗯,我還是說了。
我知道,我的女兒不像她同年齡的朋友,在家裡就是被他們的父母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必須離開家才能做「壞事」。我女兒的大學生活並不需要去野外喝茫或吸毒品或瘋狂做愛才能解放自己。當然,她嘗試過前面說的那些事情,但她始終保持冷靜的頭腦,自己知道界線在哪裡。我認為這與我養育她的方式有關,充滿開放性,告訴她在汽車後座摘花的故事,再談到人類繁衍的關鍵。這是我以及那些在丹麥婦女FB社團的人所經歷的成長方式,我們也正試圖以這樣的方式教導我們在美國的孩子,但是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丹麥人一直被稱為在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許這一點都不意外。從他們身上,我們可以學到一些事。我學到很多。
延伸閱讀:
妳的月亮好朋友 http://www.transmovement.com/2013/04/blog-post.html